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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春日宴,宜出事(下)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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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流越瞇著雙眼踏入曲江亭,席間早就因他的事而熱鬧起來。

起因是禮部侍郎劉大人說靖王如今二十有一,該是到了成家的時候。

禮部,先一步從皇上流明那裏得知了一丁點消息,嗅著蛛絲馬跡很快就推斷出皇上是打算要給靖王辦婚事了。不難想到今日游宴,各家千金赴宴游樂,禮部就順著意思,替皇上開了這個頭。

果然,流明眉梢見喜,對禮部的反應很是滿意。他是要給流越賜婚不錯,卻也不能直說出來,反正,自有官員會表達出他想表達的意思,作為皇上,到最後再下旨賜婚,完美地收線即可。

很快就有位大將軍站起身來附議,順帶提及了戰場環境艱苦,靖王如何如何雲雲,拍了流越好大一個馬屁。

左下首第一個位置就是流越所在的位置,流越稍整胡服坐了下去,聽著席間這些為他婚事著想的官員們,他微笑著,沒有說話。

有了這個開頭,一時間,竟有三五位官員先後附議,連一向穩重的王太傅都說了兩句。想來,真的是覺得,這位風流的俊俏王爺,能夠收收心,早日成親。

流越聞言一笑,絲毫不讓地和在場的官員唱起了雙簧,席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歡愉起來。

高高在上的流明將席間的情況盡收眼底,他微微笑著敲了敲臺面,場間很快就歸於平靜。

“諸位愛卿言之有理,朕早有此意。”一抹笑意從眼中滿出,流明看著左下首鳳目微揚的弟弟,溫和說道,“靖王,你怎麽看?”

流越站起身,笑瞇瞇地對上座的天子拱手道:“臣弟都聽皇兄的。”

此言一出,讓臺下不少位高權重的大臣蠢蠢欲動起來。

有一說一,雖然靖王生性風流,但文武雙全,能言善辯,不僅有赫赫戰功,還有陛下無盡的寵愛,再加上他那一張面如冠玉的五官。

當然最重要的是,這些大臣們各個都心知肚明:陛下病體纏身多年,還能再撐幾年呢?成婚三年尚無子嗣,其實大家都知道,這並非皇後的原因,根本的原因在於陛下。大臣們面上未明說,甚至隔三差五就要進言陛下廣納後宮,為皇室開枝散葉;但實際上,這些修煉成人精的重臣早就把希望放在了年輕有為的靖王身上。

是的,就算靖王多情又如何?只要他的恩寵不斷,能搭上靖王這條船,未來絕對一片光明。

如今靖王終於松了口,這些個臣子已經開始冒著小心思怎麽讓靖王註意到自家的女兒了。然而他們不知道靖王和皇上早就“串通一氣”,今日不過是上演一出戲,好讓指婚更好的進行罷了。

下首再過兩三個位置的是尚書的位置,安天慶夫婦就在其中。不知怎的,當靖王一臉笑瞇瞇地應了皇上的話時,眼神有意無意地往這裏瞟了瞟,讓這位工部尚書的心裏猛地一驚。

既然是陛下指婚,那個位置,自然就是未來的靖王妃。

他突然心生一個念頭,雖然可能性極小,但也的確蕩起了水花,讓安天慶心神蕩漾了好一會兒。最後還是搖了搖頭,覺得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,異想天開。

“靖王難得松了口,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?”一直沒說話的言卿卿忽而掩面笑道,“這位姑娘今日可是赴了席?”

流越沒有回答,只是簡單地點個頭,默認了。

對於流越的冷淡,言卿卿眼底閃過一道失落。但很快,這位姝色無雙的美人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似的,對身邊的流明柔聲道:“陛下,對面不就是女賓席麽,不如讓靖王去請那位姑娘進來,陛下親自為二人指婚,如何?”

“一切就依皇後。”流明寵溺的目光對身側的言卿卿,轉而對流越說:“皇弟,你都聽到了吧,朕瞧你的目光就沒怎麽離過對面的樓臺,這機會給你了,還不快派人去!”

流越笑呵呵地應了是,轉頭就吩咐了身後的青辭,讓他去接人了。

候在一旁的高公公見皇上高興,自己也微微笑了笑。誰料好景不長,他唇角才勾了沒多久,就有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,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。

高公公神色一變,下意識地看向噙著笑意的君王,一時間犯了難。

曲江亭內歡聲笑語不斷,卻不知外面早就已經亂成了一片。消息在這時候遞過來,是說呢,還是不說呢?

高公公知道流明一直都希望流越能盡快地娶妻生子,不僅是作為兄長的期待,還是對未來君主的期待……

猶豫的時間沒有持續多久,高公公站在皇上的角度,作出了一個很理智的決定。他深吸一口氣,輕聲地走前,對微笑的陛下低聲地說道:“陛下……”

流明靜靜地聽完了高公公的覆述,笑容逐漸僵在臉上,眉頭皺了皺,硬是生出了幾分怒意來。

歡愉的氣氛,在這一刻,凝固了。

天子不悅,下首的臣子當然不會錯過,最先反應的過來的是寧公爺,很快其他臣子都註意到了。奇怪之餘又十分恭謹,生怕是因為自己說錯了話,才讓這位天子突然變了臉色,不出片刻,整個宴席就都註意到天子身上散發的不悅,沒有人再敢說話,場間的氣氛瞬間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安靜。

流越覺察到了氣氛的變化,很快他就知道這變化來自何處。他看向皇兄,從對方的眼神中,流越看到了憤怒,責怪,隱忍,甚至一絲恥辱。

流越不明所以,但很快,遲來幾步的青辭湊到耳邊低語了幾分。頃刻間,流越神色微變,左手握著紙扇不動,右手執著酒杯,看似沒有變化,可杯中的酒水已然泛起了陣陣漣漪,小巧精致的酒杯似乎要被捏碎,足以見握住它的主人此刻的憤怒與隱忍。

兄弟倆四目相對,沒人知道他們在這一場對視中交流了什麽,片刻後,流明別過了頭,雙眼一閉又很快睜開,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弟弟。

不過一息,眼神較之前多了幾分溫色,流越心底湧起一道暖意,直達胸腔。這份來自兄長的疼惜和忍耐令他無以言表,只能用簡單而真誠的行禮向天子表達他此時的心境。

這一垂首抱拳,包含了流越對天子的尊敬,以及對兄長的感激。

然後,在眾目睽睽之下,流越離開了宴席。

剩下的諸位王公大臣面面相覷,全然不知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什麽,讓天子和靖王相繼聞言色變。

不過很快,他們就知道了。

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定安侯,他甚至比皇上知曉的時間還要早些。就在流越還在和劉侍郎,王太傅等人激情辯論的時候,府中的小廝就告訴他,姑娘在宴席上大聲嚷嚷工部尚書的二姑娘不知廉恥,還沒嫁人就丟了清白身,甚至還當各家千金的面,去掀人家姑娘的衣袖。

定安侯聽完小廝的敘述,知道自己的女兒捅了婁子,帶著歉意的眼神看向工部尚書安天慶的位置。姑娘家的名聲最是重要,定安侯正在發愁為什麽女兒會這麽不知分寸的當口,皇上不知道從高公公那裏得知了什麽消息,臉色倏然一變。

寧公爺看得出皇上和靖王之間的眼神交流,就是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,直到鄰桌的定安候從微微皺眉變成了沈聲嘆息,正在和侯夫人商量著回去。

寧公爺微微一楞,再看看四周,發現諸位神色各異,似乎都已經從身邊小廝那裏得知,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

在定安候又一聲唉聲嘆氣的時候,寧公爺的隨從在他耳邊低語了幾聲,他聞言一震,怔怔地朝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,又折向左下首,腦海裏轉了一圈,霎那間心頭一凜,手心竟微微出汗起來。

一旁的寧夫人顯然也是知道了外面的情況,她先是一驚,很快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,目光不善地斜眼看向安天慶夫婦的方向,心中的恥笑更甚。

不止是寧夫人,在座的許多人陸陸續續知道了亭閣那裏傳出的話後,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落在了工部尚書夫婦所在的位置。

一時間,無數只眼睛在看著自己,無數的目光,輕蔑,不屑,嘲笑,可憐,同情……在這樣融合了無數眼神的目光註視之下,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的安天慶羞愧地無地自容,心裏激蕩了無數次。他臉上無光,但還是正襟危坐著,假裝這些眼睛不存在。而身邊的莫娘秀麗端莊的臉早就羞紅了一片,只得用手帕遮擋住大半的臉,生怕再被人看下去,她就要鉆個地洞把自己埋了。

就這樣,一輪之後,又是一輪,若不是陛下還在,安天慶早就沖出亭外,攜妻女回到府中,三天三夜,不,數天半月都不要再出門,至於告假的理由,他早已經想到了無數個。

現在,滿朝文武,王公貴族皆已知曉此事。安天慶痛心疾首,羞愧萬分之餘,心中那僅存的一絲理智在心中叫囂著:到底是誰這麽無恥,將女兒安少音失身一事,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露出來,絲毫不在乎一個姑娘家的顏面……此毫不在乎這件事說出來,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來說,是多麽大的打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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